(四)四方卫生所-《末日孢子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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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见没人,她转身关住了卫生所的内门,而且只是扣上,并没有锁住,然后大摇大摆的离开了,兴许回家吃饭了。

    她没有想到,村里的卫生所还有这样的操作,这下正合谢永娟的意,她急忙小跑到卫生所门前,拉开了门栓,走了进去。

    她径直的登上了二楼的楼梯,到了二楼除了自然光以外,没有亮着任何一盏灯,除了她自己的脚步声,她听不见任何其它的声响,倒是有一股异味渐渐的朝着她的鼻子里袭来。

    她望着二楼走廊门口上的科室牌,接着走向三楼,此时那股臭味越来越重,连口罩都无法阻止。

    那是一股腐烂的臭味,谢永娟用手指按下了口罩上的护条,好让它贴近鼻子。

    三楼也没有开着任何一盏灯,但是走廊的光线从每个敞开的病房处透着亮光,谢永娟朝着走廊走去,两侧的房间里空无一人,窗户紧闭,铁架床上没有任何的床垫和被套,只有空空的金属架。

    当她走到走廊的尽头时,脚步停在了唯一一扇关闭的房门前。

    那恶臭就从掉漆的木板门下方散出,谢永娟小心的推开了病房的木门,一股暖气夹带着浓浓的恶臭,几乎让她干呕出来。

    紧闭的窗户下,一张白色的病床上,躺着一个全身赤裸的男人,他没有穿任何的衣物,也没有任何的东西覆盖在他的身上。他的身上沾着泛着红色和黄色脓液的纱布和消毒棉花,浑身就像被拔了皮一样,红黑色的肌肉组织渗着血水,他的嘴巴里插着管子,管子连在了边上的吊瓶上,同时手臂上也上着吊瓶,药水一滴滴的注入它的手臂,看得出来点滴是她母亲离开前刚换上的,还有大半瓶。他的左脚已经发黑坏死,谢永娟能看见蛆虫在他的脚缝中蠕动,导尿管连接在床下,一个铁质脸盆就这样滴滴答答的盛着红黄色的腥臭的尿液。

    他所躺着的白色床单,脓液已经腐蚀了一个轮廓。

    呕。。。

    谢永娟几乎快要摘下口罩呕吐,但是她止住了,她站在门口,并不敢迈入,她现在已经无法分辨眼前这个躺着的人,是不是感染者了。

    她的目光警惕的扫过床沿一侧的椅子和桌子,上面放着开水瓶,不锈钢水杯,水杯的一侧,是打开的姆仟般若经,另一头一台老旧的暖气机不断的朝着这个腐烂的人身上吹着。她在回过眼,发现桌子上的般若经边上,压着一本病历。

    谢永娟缓了缓,她走近了两步,看着这个男人的面孔,他的脸上几乎没有皮肤,闭着眼睛,就像一具骷髅头,他艰难的张开了自己的嘴巴,谢永娟能听见他艰难的呼吸,仿佛吸进了这一口,就吐不出下一口了。

    他张着的嘴巴,牙齿都掉光了。

    他是一个奄奄一息的男人,即使浑身腐烂成这个样子,谢永娟已经不知道他这样究竟是不是尸菌患者。她无法把一个村长口中说的,那个二十多的年轻人和他联系起来。

    她轻声的走到了桌边,从姆仟般若经下面抽出了那叠病历。

    她退后了几步,翻开了病历页,果然村里人说的没有错,这是两本病历,一本来自黑曜石医院,一本来自四方卫生所。

    谢永娟看不太懂上面医生所写的鸟文,还有一堆的化验报告单,她只能大概的瞄了几眼。

    黑曜石的报告单最早时间为:12月29日,皮肤科,上面医生潦草的文字大概意思是,何三洋全身百分之50的表皮溃烂,包括口腔,牙齿掉光,检查出肠胃溃疡,以及食道障碍,先期清创灭菌除痂,内外用抗菌剂。30日转入icu治疗,病历里附上了一张家属同意书,上面按压着指纹,显然1月2日,家属从医院把何三洋接回了何氏村四方卫生所。

    另一张是书写的病历,简单潦草,是四方卫生所的,上面只写着:全身重度感染伴随重度败血症。

    此时,谢永娟放下了病历,她抬头再次看着何三洋,也许她母亲已经知道他时日不多,叫阿祥嫂做了寿衣,只是这般血淋淋恶臭的躯体,如何能穿得下去。

    她突然感觉到难过,她随口在嘴里轻声的念着般若经,希望经文能够减去这个男人的痛苦,就像他母亲在床沿对他做的那般。

    这样的感触是令人难过的,在面对疾病和死亡面前,只有无能为力。

    也许剩下一口气的何三洋听到了身边的动静,他张开了双眼。

    这一下,让谢永娟吓了一跳,她看着这个男人睁开了眼睛,一只眼睛就像结了白色的膜一样,看不见瞳孔,只有白茫茫一片,而另一只眼睛却和常人无异,白色的眼白,黑色的瞳孔。

    就是这只眼睛,转了一圈,然后目光落在了惊慌失措的谢永娟身上。

    “带。。。带。。。呕。。。灰。。。留。。。里死。。。”他艰难的说出了这几句话,永娟看着他浑浊的泪水从那只正常的眼睛里流了下来。

    “你说什么?”谢永娟听见了他虚弱的声音,虽然暖气机咕咕的响着,但是他的喉咙里艰难的说出了模糊的话语。

    “带。。。带我回。。。琉璃寺。。。”

    当他再次开口的时候,他扬起了他插满点滴的手,朝着谢永娟伸出,谢永娟也听见了他想要表达的意思。

    然而,他话说完,手臂沉沉的甩在了病床上,嘴巴张成了一个圈,身体僵直,没有任何的呼吸。

    病房里只剩下暖风器在咕咕的吹着,还有床下连接何三洋的导尿管,滴滴答答的滴在脸盆上。

    “何三洋。。。”谢永娟轻声的叫唤了一声。

    然后,她沉重的朝着后面退了一步,转身关上了房门,谢永娟大口的在口罩里喘着气,她意识到,何三洋的最后一面,她的母亲没有见到,而她,碰巧目睹了他的死亡。

    谢永娟边跑边喊着:“来人啊,医生。。。护士。。。”

    当她跑到了一楼的时候,前台那个护士还没有回来,她打开了门,在四方广场转了一圈,依然没有见到任何一个人,她朝着祈梦客栈的方向一路走去。

    穿过四口井,她摘下了口罩,大口的呼吸着空气,她红着眼眶,看着那些疑惑她举动的妇人,她本想开口,却选择了沉默。

    她没有理由去见何三洋,如果她告诉这些她不认识的人何三洋的死讯,那么她将要面对的是何三洋的母亲家人和四方卫生所的护士和医生,甚至。。。将可能面对村长的询问。

    她叹了一口气,沿着青石板走回了祈梦客栈,何三洋的死讯被发现,也不过一两个小时的事情,毕竟他的母亲会回去,护士也会回去。

    “妹子。。。”老板娘似乎在等她回来:“你见到何三洋了吗?”

    谢永娟恍然失神,然后摇了摇头:“没。。。没有。。。护士不让进去。”

    “是啊,你非亲非故的怎么可能让你进去。”老板娘似乎早已经猜测到谢永娟可能进不去。

    “你不舒服?”老板娘关心的问道。

    “嗯。。。突然觉得不舒服,可能是。。。那个来了。”谢永娟强颜欢笑的说着。

    “那要多些休息。”老板娘关切的说道:“等会,我给你冲个红糖姜水?”

    “没事,我休息一下就好。”永娟说道。

    “中午我多炒了一道素菜。”老板娘说:“你多少吃一点,你朋友都在里面了,我特意交代给你都留点,要不,那个男的可要全部吃光。”

    谢永娟转头朝着餐厅玻璃看着,现在已经是中午了,饭桌前三人已经就坐动筷了。

    黄美丽瞅见了谢永娟,急忙招手:“姐,赶紧来吃饭。”

    谢永娟看了一眼黄美丽,转头对着老板娘说道:“老板娘,我人不舒服,中午我就不吃了,我上楼休息。”说完,谢永娟就朝着楼梯走去。

    “姐。。。你等下。”黄美丽起身追了上去:“姐,给你留了菜,你不吃吗?”

    谢永娟摇了摇头:“吃不下。。。”

    黄美丽扶着谢永娟上楼:“姐,什么情况?”

    哎。。。谢永娟叹了一口,她回头朝着楼梯下方看了一眼:“我见到何三洋了。”

    “那他是不是?”

    谢永娟摇了摇头:“我不能肯定他是不是感染者,我看了病历,感觉上不是,不过。。。他死了。”

    “谁死了?”黄美丽轻声问道。

    “何三洋。”谢永娟轻声的回答。

    “啊。。。”黄美丽愣住了。

    “我看他的时候,他突然张开眼睛,然后就走了,你别告诉任何人,连许永华也不要说,现在没有人知道,不过很快她的母亲和护士会发现的,我不想因为何三洋的死把自己牵扯进麻烦里。”

    “我懂。。。”黄美丽回答:“我不会说的。”

    “许永华问你,你也不要说,他这个人讲话没有经过大脑的。”谢永娟提醒。

    “我知道了,姐,你真不吃点,我给你端上来?”黄美丽站在楼梯上抬头看着谢永娟上楼。

    谢永娟拒绝的摆了摆手:“我现在鼻子里都是臭味,我吃不下去,我要洗澡换衣服,你让我缓一缓。”

    说完,谢永娟上了4楼,进了自己的房门,她径直的走到落地窗边,看着琉璃寺山门广场前四口井的方向,她依稀能看见那栋水泥建筑的卫生所三楼的一角。

    她虔诚的跪在木地板上,面对着琉璃寺,为这个只见了一面的陌生人,念诵姆仟般若经:

    “不生不灭,不垢不净,度一切苦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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