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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妹说有事情要和他谈,所以他们刻意挑了一个新夯起来的温泉池子,离诺诺她们那边不远,隔了一片滩涂,中间还有帐篷和篝火挡着。
火光摇曳的时候水面那层升起的丝丝白气显得梦幻而不真实,不远处正传来诺诺和零低声说话的声音和康斯坦丁的笑声。
北海道是日本最冷的地方,此时的室外温度大概只有零下四五度,湖面来的冷风带着水上的雾慢慢变成细霰子,噼里啪啦劈头盖脸的落下来,和一片接着一片巨大的雪花一起落在路明非的胳膊上、肩上,他瑟缩得抖了抖,加快脚步往温泉里去。
温泉边上放着抛光橡木柜子,柜子里镇了黑龙清酒,还有摆盘很精美的刺身。
弗罗斯特这人虽然很有些讨厌,以前还拾掇校董会跟元老会从路明非手里短暂地夺走了七宗罪里除了色欲之外的另外六把刀剑,可他也不愧是八面玲珑的政治家,做起事情来真是滴水不漏让人打心眼儿里舒服。
那个开悍马的中年司机居然还为路明非他们带来了一整个集装箱的物资,主要是那些原本被弗罗斯特运送到函馆的生鲜奢侈品和成箱的美酒。
此外居然还有保暖用的毯子、睡袋和果木炭,还在山下为路明非他们承包了一整间酒店扫榻以待,随时等候最尊贵客人们的入住。
隔着几步路明非就看到懵懂的水汽里夏弥穿着V字领露背的玉石白泳衣坐在温泉边的青石上,两只雪白中泛着些微微粉色的脚丫子百无聊赖地踢着水。
她的黑发瀑布般垂落下来,全身上下便唯有色彩鲜明的黑与白,虽然还是个漂亮小姑娘的模样,举止也像是个小姑娘,却莫名有些气质高华。
路明非无声地注视着夏弥的背影,看着那个脸颊还有些稚嫩的女孩踢水踢累了便歪着脑袋用温泉水打湿自己的发梢,两只纤细的手在发丝里打着卷儿,肩头圆润伶仃,月光下的背影曲线玲珑,冰雕玉琢似的。
温泉水反光,水面像是镀了一层金子,细细的涟漪从夏弥细细的小腿边荡漾出去,路明非就在她身边坐下,随手从柜子里取了一盅清酒。
他伸手把酒盅表面的霜擦掉,看见夏弥正睁大眼睛上上下下打量他。
“还没看够?”
“看不够。”夏弥咧着嘴笑,露出两颗尖尖的小虎牙。
路明非伸手去拨开遮住夏弥眼睛的额发,湿漉漉的发梢扫过他的指尖,倒像是时光的剪影在悄无声息地扫过那些春花秋叶落日晚霞。
他心中微微悸动,想起许多年前在仕兰中学的初遇,那天这姑娘束着长长的马尾辫,蓬松的刘海仿若云雾,穿着超大号的球衣,像是条裙子,可球衣的下面又真的有一条百褶裙摆的短裙,裙裾下是纤细姣好的长腿。
那时候夏弥也是这样歪着脑袋看他,她站在篮球场的铁丝网外面,阳光透过树叶与树叶之间的缝隙变得斑驳,光斑就挂在她的发梢,像是什么成熟了的果子。
时间真是个不等人的东西,一转眼的功夫他们就长大了。
这时候一股子冷风拂过来,凉得刺骨,简直捅进了路明非的心窝里。
他原本在啜饮清酒,可骤然间愣住了。
因为夏弥的身体微微前倾,那双原本藏在额发后面的眼睛泛着微微的红,她的脸颊也泛着微微的红,从素白色的肌肤外面红到了里面。
这女孩扬着脸看他,右手紧紧握着自己的左肩,于是整个人看上去更加娇柔纤弱了些。
路明非想眼前的人还真是艳如桃李,就连弥漫着雾的眼睛也美得不可方物。
“我经历过那么多的轮回,无数个千年的黑暗与无数个千年的孤独,王座上的东西就该天生如此,渐渐沉沦在绝望中。”夏弥眨眨眼,眼圈都被染成浅浅的红色,嘴角却噙着淡淡的笑,她扬着脸慢慢与路明非越靠越近,
“唯有这一千年我不再孤独,即使有一天我们死去了,也会在噩梦中再见,再见的时候我还是会看着你的脸,把你的模样牢记着,一直到下一个轮回我们再相遇的时候我还是会爱上你。”
路明非呆呆地看着夏弥,不知道为什么他的鼻子有点酸涩,像是想到了这姑娘曾经经历过那么多的绝望和孤独,黑暗中与她依偎着取暖的是不是只有那条只会闷着嗓子喊姐姐姐姐的大笨龙?
所以这就是伱不愿意吞噬芬里厄的原因吧,即使你知道你只要吃掉他就能蜕变成能够拧碎一切枷锁的死神海拉,可代价却是杀死那个多少万年一直像是条小狗那样陪伴着你的蠢龙,你怎么能做这样的事,你怎么能忘记那些互相依偎的日子?
那张美得像是聊斋里女妖精的脸蛋越来越近,路明非心想要是那些粉面书生在进京赶考的路上遇到的都是这样的小妖精,那大概无论怎样最终也会沉沦其中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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