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感染古老病毒-《无启时》

    我躺回病房床上,想着我会在哪里?刚才去隔壁病房挨个敲过门,门锁着进不去,但里面似乎都是空的,这里好像就关着我一个人。很奇怪,我开始再一次仔细查看这个房间。病房中间是一张简易可移动病床,普普通通的简易病床,蓝色和白色的塑料件包着铁扶手。床边是一个放物品的小柜子,上层一个抽屉,下层一扇侧开门,打开门里面有只保温壶。柜子上放着一只白底蓝边的搪瓷碗和一只搪瓷被子。很多单位发的搪瓷被子会印上单位名称,我抓过杯子想知道自己现在在哪,可惜杯子里里外外什么都没印。

    我望向窗户,厚厚的窗帘一直没拉开。我走过去刷一下拉开,窗外一座雪山震撼地扑入眼睛。窗户玻璃是密封的,我摸了摸,又贴进窗玻璃看了又看。这就是普通玻璃,窗外的连绵雪山和雪山前的湖泊不是投屏。雪山前的天空中有条细长的区域,颜色和周边天空截然不同,像是开了一条拉链,漏出来的地方又有一层天空。不是云层错落的那种感觉,就是天空好像被扒开了一条缝,天外有天,外面那层天空明晃晃地暴露在缝隙之中。我盯着看了很久,云层飘过缝隙时,会消失,然后再从另一侧的缝隙边续上,而中间部分奇怪地断层了。

    我正仔细看着窗外神奇的景色,试着搜索可能在哪里。一直很安静的环境下一下子传来素素的声音,吓了我一跳:“嘿,小张同学,看起来恢复地不错嘛。”我转身去看发现并没有人,声音再次传来:“嘿,嘿,别找了,我可不敢进来看你,你现在是个危险的传染源,忍一下,这段时间就难为你自我封闭啦。”

    我有点不相信她说的,摸摸额头没发烧,也没有哪不舒服,除了有点饿。我循着声音找了找,门口进来的墙角有只小音箱,于是走过去说:“别吓我,什么什么传染源。”

    音箱里再次传出话来:“小张同学,我可是救过你好几次命的大恩人,什么时候骗过你呀。想想看,你这肩头的伤怎么来的。”

    我摸了摸厚厚的纱布,肩头还会隐隐作痛,怕不是被咬后遗症吧。我问她:“你是说那只大爬虫咬我,然后我就被传染了?不是,那是只冷血动物嘛。冷血动物的病毒不是不容易感染人的吗?要不你现在给我补针狂犬病疫苗,破伤风疫苗也来一针,我想我还可以救一下的。”

    素素听笑了,说:“哎呦,看不出来求生欲还是挺强的嘛!看把你吓的。原因么确实是被咬引起的,不过病毒不是常见的,没有疫苗。”

    她故意停下来,我这听她幸灾乐祸的样子,很气,说:“就这判我死刑啦?你可真狠心,委婉点说话会不会?病人的心理也需要照顾的。”

    素素毫不掩饰她取笑我的意图,说:“我就知道你会悲观,动不动就想着世界末日一样。年轻人,你是早上八九点钟的太阳,世界都是你们的。……”

    我打断她说:“姐,不要取笑一个快死的人啦,有事快说,没事给我送点吃的,我真的很饿。”

    素素反倒严肃起来,说:“小张,听着,你真的感染了。这种病毒很古老,和神兽一样古老,你是我知道第一个感染的人,我们没有疫苗可以救你。等会我会来送点葡萄糖水和盐水维持你最基本的生命需求。”

    我一听这架势不对了,急忙说:“姐,姐,别这么快放弃我,我觉得我还可以救一救。”

    素素说:“小张,别误会,我们不是放弃你,是还没掌握病毒的特性,只能先隔离你。一个好消息是你的主治医生发现你体内有抗体,我猜是之前秦博给你注射白蛙提取液带来的。据我们留存下来对神兽的记录资料看,它们的食物之一就是白蛙,可能这病毒寄主包括白蛙,神兽,现在再加你。”

    我插嘴说:“听你这么说我还怪幸运的嘞,第一个感染神秘病毒的人类,传说中的0号病人,现在听天由命,靠上辈子有没积够德,能不能扛过去就看自己造化了。”

    素素没回话。周围再次变得静悄悄时,我挺无奈地苦笑了一下,瘫在床上,什么都不想干了。其实吧,人从出生开始就在走向死亡,只是经历时间长短不一样,结局是一样的。我虽然并不怕死,可突然知道这么个无能为力的死法,只觉得有点遗憾,太多想做事而还没有开始就已经没有机会去尝试的遗憾。有门锁转动的声音,我知道是素素,她是给我送葡萄糖水和盐水的,不过我懒得起来看一眼。大概被疾病判死刑的人,心态都是一样的:老子都快死了,不想伺候任何人情绪价值,不想搭理任何事物。

    她来到我病床前,吓我一跳。她以最严密的方式穿戴防护服,包括脸部都完全封闭,看不清她躲防护面罩里的表情。我说:“素素,你这有点夸张吧。”

    素素:“安全第一,还不知道这病毒靠什么传播,传播快慢。暂时辛苦你了,理解一下。”

    我说:“听你这么一说,我还怪不好意思嘞。直接点,姐,告诉我,我还有得救不?”

    素素隔着防护服,嘲笑声调都能透出来:“哎呦呦,看把小朋友吓得。之前我有点严肃,给你造成了错觉,我道歉。我这不是话还没说完嘛。”

    我真是服了她,说:“你这像开玩笑吗?看看我住的地方,看看你这一身行头。反正我觉得只要碰到你,准没好事,每次都是被迫玩命的下场。”

    素素说:“好了好了,别生气了。病毒嘛,主要靠自身免疫力打败它们。所以第一要紧的事,在心理上藐视它们,调动全身免疫系统,打一次胜仗。”

    我说:“说得轻巧,病没长你身上,瞧瞧你给我带什么食物,几包注射用葡萄糖水,几包注射用生理盐水,我靠这点营养还有力气打仗?”

    素素说:“根据你主治医生的方案,目前你就只能将就一下,把你养太好,万一说是滋润病毒的,这一不小心容易挂。你体内的那一点抗体还没激发出来,等会儿可能会发烧,甚至会抽搐,大概率你能扛过去,放心,我看着呢。如果抽了,我给你找跟棍咬嘴里。”我躺着哭笑不得,素素可真不怕气我。